(说历史的女人——第期)
医院看病,医药费之高令人咂舌。即便有了医保政策(这当然是国家医疗改革的重大突破),国民的医疗有了一定保障,但普通人(工薪阶层)得了大病还是看不起。医院,往往有如此尴尬局面:一个重病患者正在治病期间,突然被断药了,医院停止治疗。为何?医药费续不上了。这决不是危言耸听。医院给老祖母看病时,就亲眼见到一例。
一对农民兄弟给老爹看病(心脑血管类病),已经过去10几天了,还不见好。此时再次被通知该交费了,因为他们已经欠费达数千元,如果再不续上,只有停止治疗。于是兄弟俩陷入矛盾之中。交吧,真没钱了;不交吧,老爹只有等死。于是老大说,我回去再找亲戚借点吧。老二不同意,他说,已经借了一圈了,根本借不来了!再说,这病已经到了晚期,根本治不好了。就是再借来钱,也是白扔!不如把老爹拉回去算了!老大也没有办法,最终兄弟俩决定把老爹拉回去,能活几天是几天……
这种事情总是令人心酸。本文要讲到的这个故事就很类似:她曾是抗美援朝战争中唯一荣立一等功的女兵,还曾是毛泽东主席亲自接见过的女英雄,她医院看病,因欠费被停药(停止治疗),结果如何?
事情发生在年。医院,一位64岁的退休老人痛苦地躺在病床上。她因为脑梗赛、老年性痴呆症,在半年内已经连续三次住院了。她花光了家里所有的积蓄,还借了不少钱,可如今病不见好。医院却给她下了通知,如果再续不上医药费,就要被停药,停止治疗了,因为她已经严重欠费。
怎么办?如果真的停止治疗,那么她将面临生命危险;可如果继续治疗,她真的拿不出钱了。为了给她治病,家里已经欠了3万元外债!如今的3万块钱也许不算啥,可在二十多年前,可不是一个小数,能在一个地级市买套两室一厅(七八十平米)的房子!究竟该怎么办啊?家里人也是愁眉苦脸……
(一)巾帼英雄之英雄少年
令人万万想不到的是,医院欠费的老人竟是一位曾经的巾帼英雄,她年轻时参加过抗美援朝,而且是抗美援朝战争中唯一荣立一等功的女兵。如果你对一等功或者二等功没有概念,那么你一定知道《英雄儿女》这部经典的电影,这位老人就是电影中女主人公王芳的人物原型。
她叫解秀梅,年出生于河北省高阳县于提村(她的出生日期有争议,还有种说法是年出生,鉴于她后来的事迹,此处采用较早的出生时间)。她家里本来就十分贫穷,到年抗战爆发,华北平原陷入战火,高阳县也被日军控制,她家里的日子就更难过了。那时解秀梅已经7岁,更是经常吃不饱肚子,生活只能用饥寒交迫来形容;并且她还见到过日军杀害老百姓的情景,所以,自小她就对日本侵略者切齿痛恨。
年,八路军各师主力深入华北平原,建立敌后根据地,开始大力帮助当地游击队进行抗日斗争。当时在解秀梅的家乡就有一支抗日游击队,她经常听说游击队上战场打日本人的消息,小小年纪的她就很激动,梦想着自己也要上战场杀鬼子。
于是她再也在家呆不住了,就缠着父亲带她找游击队,要求当兵打仗。但当时她只有9岁,确实太小了,部队不想要她(7岁更不可能)。可经不起她的软磨硬泡,部队领导见她意志坚决,并且特别机灵,便留下了她。当然也不能让小孩子打仗,解秀梅就担任了游击队的一名小小通讯员。
别看这个小小的黄毛丫头,干起活来也是有模有样的。解秀梅为游击队送情报、站岗等,可以说是很称职的,简直一个小英雄般的存在。她曾多次利用自己小孩的身份给游击队通风报信。还有一次,游击队要捉拿一个汉奸,她还机智地把那个汉奸引入游击队的埋伏,立下大功,受到队长的表扬。
抗战胜利后,解秀梅已经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大姑娘了。在此后的解放战争中,她更是全身心地投入,经常组织妇女们为前线的战士们做后勤支援工作。
年,解秀梅的家乡高阳县解放,可她并没有就此止步,此时年仅18岁的她已经有了9年的战斗经验,她渴望着进行新的战斗。她虽然战斗了多年,可还不是一名真正的军人,于是她极力要求正式参军,当一名真正上战场的巾帼英雄,上战场杀敌,解放全中国。
就在这年8月,解秀梅正式加入了中国人民解放军,自此,她有了属于自己的传奇……
(二)巾帼英雄之艰苦行军
不过入伍后,解秀梅还是被分到了文工队,成为一名文艺女兵。她也是能歌善舞,又能吃苦,很快就成为一名骨干。她在为战士们演出的同时,还努力学习,提高自己。在读书的过程中,她了解到许多革命战士的英勇事迹,被深深感动着。特别对于刘胡兰,她极为敬仰,也梦想着自己也能成为刘胡兰那样的女英雄。
解秀梅常常扪心自问,如果自己遇到险境,必须付出自己的生命时,究竟能不能像刘胡兰那样大义凛然、视死如归?于是越发严格要求自己,她在做着这样的准备。于是属于她的荣耀来了。
年,抗美援朝战争发生。解秀梅所在的第68军师,于年6月做为第二批奉命入朝作战的部队开拔了。当时正值朝鲜战场第五次战役结束时,志愿军在那次战役中伤亡惨重,急需补充战斗力,所以68军要求以最快的速度赶赴战场。当时,解秀梅的心里是充满激动。巾帼不让须眉,她像一个小伙子一样,雄赳赳气昂昂地出发了。
从鸭绿江边到战场第一线,68军整整进行了18天的长途行军。因为当时朝鲜半岛北部的公路、铁路在敌人的持续炮轰下,损坏非常严重,所以志愿军这次行军几乎全靠自己的双脚在走。还有就是,敌军的飞机还不定时在空中巡视,为了隐蔽,战士们行军还多数是在夜间进行的,难度更大。
当时朝鲜的道路、桥梁等损毁严重,也造成少量的运输汽车也没法使用,所以部队里除了重型装备让有限的骡马驮运外,大部分物资都需要战士们自己背负前进,有些战士甚至要背上多斤重的行李行军。
做为一名文工队的女兵,解秀梅没有受到部队的任何照顾,不像现在部队的文工团女兵那样,就唱唱歌、跳跳舞那样舒服,她一样是用自己的双脚一路走过,并且背负着很重的物品。她的身体还是比较棒的,背的东西一般在60斤以上。
解秀梅不但自己没有掉队,她还经常帮别的战士带东西,甚至是帮男兵。
当时有个战士叫王喜斌,身体出了问题,显得非常虚弱,走得很吃力。解秀梅看到后便走上前去,把对方的挎包和七八斤重的米袋子抢了过来背在自己的身上,就这样,她带着双份行李前进,并且她把这位战友的行李一直背到目的地!
那时的女兵少,解秀梅她们的任务就非常重。每到一个地方宿营时,女兵们都要帮战士们砍柴,烧火做饭,烧水烫脚,缝补衣服等,但还不能忘了自己的本职工作,在行军时用演出鼓舞战士们的士气。为此解秀梅付出了很多,她发挥出自己的聪明才智,自编自演了不少快板节目,比如:
“敌机天上团团转,我在地上走得欢,你扰乱得再厉害,不误我们上前线,上前线!”
尽管没有什么“文彩”,但也朗朗上口,让战士们听了信心倍增。比如还有一曲:
“路程70里,小伙咱们比一比。背得东西不算重,走起路来快如风。叫同志,你来听,号角响起炮隆隆。叫同志,你莫停,到战场上要立功。消灭鬼子援朝鲜,留取丹心照汗青,照汗青!”
解秀梅的表现受到官兵们的一致好评,到达目的后,她被师政治部评为“行军模范”。
(三)巾帼英雄之辛苦慰军
年7月,解秀梅和文工队的几位女兵被派到师卫生所帮忙。当时部队由于供给不及时,解秀梅她们就发挥红军长征精神,利用空闲时间,到山上挖野菜,曾在4天时间里挖了斤野菜!野菜可不是大白菜那么瓷实,比较虚,堆起来就像个小山一样,大大缓解了战士们的伙食问题。为此解秀梅还荣立了三等功。
文工队上前线慰问演出,有时候也要冒着生命危险。有一次,她们刚到前线要演出时,便遭到了敌机的轰炸。尽管躲避及时,没有人员伤亡,但许多乐器都被炸坏了。但解秀梅没有气馁,她带领大家用树枝敲着脸盆伴奏,继续演出。
到朝鲜不久天就冷了,11月的朝鲜已经是冰天雪地,温度甚至达到零下20度以上。此时上级派解秀梅和几个女战士到前线慰问和护理伤员,解秀梅再次表现出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奉献精神。
在茅草屋一样的手术室内,解秀梅帮助医生包扎伤口,照顾伤员。那时由于天气极寒,从前线送下来的伤员往往冻得不成样子,解秀梅对他们十分心疼,会毫不犹豫地把他们冻僵的双手放进自己的袖筒里暖。
有一次,一位受伤战士被送回手术所后,他的双腿已经冻僵,需要赶紧处理。但他的脚竟同鞋袜冻在一起,根本无法脱下来救治。解秀梅毫不犹豫,就把他的脚放进自己的袖筒里暖。可是那位战士的脚冻得太厉害了,这样根本不管用。医生说,如果他的脚再不恢复知觉,可能就要截肢了!此时的解秀梅做出了一个惊世骇俗的动作,她放下了一个少女应有的矜持,毅然决然地解开自己棉袄的衣扣,把伤员的脚放进了自己温暖的怀里……
那时,手术室所有的人都惊呆了。最后那位战士保住了双腿。当他醒来,知道刚刚发生的事情后,流下了感激的泪水。此时他肯定想到了自己的母亲。除了母亲,谁会有如此的无私,如此的大爱?他握住解秀梅的双手感激地说:“是你保住了我的双脚,我还有什么借口不好好战斗?”
(四)巾帼英雄之舍生忘死
后来解秀梅还完成了一件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使她成为不逊色于任何一位战斗英雄的巾帼英雄。
年11月30日,解秀梅打柴回来时,看医院进行轰炸。手术室和病房顿时变成一片火海。她立即加入到对伤员的抢救之中。当大家都撤离后,她突然意识到少了一个伤员!即身负重伤的团的一名排长李永华。不行,一个都不能少!于是她便不顾一切地回医院。最终她在手术室里找到了不能动弹的李永华,背起他就往外冲。
周围一片硝烟,解秀梅背着李永华奔跑时,因辨别不清方向,慌乱中摔了一跤。李永华也被跌在一边。此时他做为一个男同志,真的不忍心看着一个女孩为难,于是他说:“你快走,不要管我了!”
可是解秀梅岂能丢下自己的战友不管?她二话不说,赶紧去抢救他。可此时李永华的衣服却着火了,显然敌机扔下了汽油弹。于是解秀梅脱下自己的棉袄,捂在李永华身上,捂灭火苗之后,背起他继续奔跑……
然而,敌机似乎已经发现了他们,一架接着一架向下俯冲,继续投着炸弹。解秀梅毫不畏惧,也没有工夫害怕,她绝不放弃,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就是尽快把伤员送到安全地带。
这时一颗炸弹向她呼啸而来。根本来不及躲避,多亏她机灵,就在一闪念间,她迅速止步,放下李永华,并直接扑在了他的身上……
轰隆一声巨响,弹片纷飞!好悬!幸亏炸弹和她之间有一颗大树,大树当了挡箭牌,使炸弹的威力减了不少,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即便如此,解秀梅还是感到了严重的震撼,她的棉衣被炸破了好几个洞,胳膊多处被碎石击得鲜血直流!可她未顾得上自己的伤痛,低头看了看身下的战友,幸好她护着,李永华几乎毫发无损。
解秀梅松了一口气,站起来背起李永华继续飞奔。她背上的战友热泪盈眶……
最终解秀梅把李永华成功地背到了防空洞。战友终于脱险了。当李永华后来述说自己这次如何脱险的经历时,人们都为解秀梅的壮举感叹不已。那时距黄继光牺牲还有11个月。黄继光用血肉之躯堵枪眼,扭转战局;解秀梅用血肉之躯挡炸弹,保护战友。他们一样伟大。
解秀梅为此被志愿军总部大力嘉奖,并被记了“一等功”。她是整个抗美援朝战争中唯一荣立一等功的女兵。
(五)巾帼英雄之流“芳”于世
年1月,解秀梅被选派参加志愿军第二次归国代表团,彭德怀将军为之送行时,握着她的手说:“不简单,你就是现代的花木兰!”
那年5月,解秀梅还受到了毛泽东主席的亲切接见。那天在中南海后面的大草坪上,毛泽东等国家领导人慰问了抗美援朝英雄解秀梅一行。在给毛主席献花时,解秀梅激动地说:“毛主席,您好!”
当毛主席表情凝重地握住解秀梅的手时,她突然扑倒对方怀里大哭。也许那一刻,解秀梅想到了自己的父母,她也许把眼前这位她尊重的长者当成了自己亲爱的父亲了。是啊,如果不是战争,她这个年龄也许还在家里当公主,被父母宠着呢。
不久,解秀梅又回到了朝鲜战场,接着在那里摸爬滚打,书写属于那一代人的青春之歌……
年10月,解秀梅又受到了朝鲜领导人金日成的接见和表彰。
而真正让解秀梅流“芳”于世的是一部电影《英雄儿女》,影片中的女主人公王芳的形象就是根据她的事迹创造的。
就像电影中演的一样,解秀梅的父亲还真的去过朝鲜战场。当时她的父亲解铁做为慰问团成员来到朝鲜,在68军,父亲终于见到了他英雄的女儿。后来作家巴金根据此事创作了小说《团圆》。年,小说《团圆》又被改编成电影《英雄儿女》,自此,解秀梅成了“王芳”。王芳成了一代人的偶像,而真正的巾帼英雄解秀梅则隐到了“幕后”……
(六)巾帼英雄之英雄迟暮
年7月,抗美援朝终于结束。不久,解秀梅随军回到了祖国。在朝鲜战场,解秀梅也获得了爱情,爱人是志愿军某部的营教导员李志华。
战争结束了,世界重归宁静。年,转业后的解秀梅到江苏省徐州市鼓楼区任团委书记,她对工作认真负责,多次被评为省里的劳模和积极分子。年,解秀梅的丈夫李志华随部队换防到吉林省,解秀梅也随夫到了吉林,因找不到工作,赋闲在家;年,李志华转业到石家庄,全家人又到石家庄定居,解秀梅才被安排到当地的兴华印刷厂工作,并曾任副厂长。
和平时期的解秀梅一直兢兢业业、默默无闻地奉献在自己岗位上。后来她因积劳成疾,关键是年轻时在战场上留下的后遗症等原因,患了脑血栓等病,她不得已办了病退,退休回家养病。
解秀梅生活很低调,从来不在其他场合公开自己的身份,即便自己病重住院期间也不说自己的曾经,她不想给国家和组织添麻烦。后来她的脑梗病已经到了很严重的地步,为治病家里花光了所有的积蓄,并欠下不少外债。医院催促医疗费时,曾打算公开祖母的身份以引起外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