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天气非常好,我出于长时间没有休闲放松和看视频已经无聊,并且最重要的是不想写稿的时候,终于翻出来了书柜里买了还没读的书。
毕竟阅读,是我最没有负罪感的放松方式。
这个故事其实称不上是什么“学习方法”,它更像是讲述了一个人如何从压迫愚昧的大山家庭中冲破出来的心路历程。前至少三分一的叙述很有逻辑,至少有文学的逻辑和充沛的感情,越到后面“金手指”的味道就越冲,而且语句逻辑也越来越散乱了。
毕竟这个书宣传的就是作者的真实经历而非虚构,那么当然就不能怪读者在你的“文学”中一一去挑刺检验真实性了。后半段的确蛮影响阅读体验,不过可能也是这后半段,从另一个角度的意义上消解了我在阅读前半部分时候的窒息和喘不过气来。我看到最后的热情也没有起初高,但还是想记录下来我对这本书里面的一些共振。
儿童在家庭里长大,在接触社会以前所有的价值观和行事方式都遵循父母的教导,并且认为父母的行为就是理所应当的,且想象其他所有人都遵循同样的方式生活,直至他们遇见其他人。
作品里面塔拉遇到的冲击,我感同身受。对我来说,第一次遭遇的这种冲击在小学时,爸爸的公司分配了代步车,偶尔我会搭乘同学一起上学或者出门。那会儿正是夏天,汽车停在猛烈的阳光下,自然温度升高;刚上车时,自然反应都是第一时间想开窗户或者空调,只不过,这件事在我们家的车上是不被允许的——父亲总说刚打着火就开空调或者窗户,容易熄火,一旦我提出这个需求或者直接行动的时候,都会被大声呵斥。花不了几次功夫,我就学会了这个法则,自如地忍受着刚上车时温度和热量的炙烤。
但我的同龄朋友们没有经历过这个训练。
因此当我的朋友,在上车之后,很自然地开窗户或者空调的时候,我整个人都被恐惧和不安所包围了,我马上就敏感地感受到了父亲开始生气的气场,但他只是皱眉和用脸生气,并未口出恶言阻止。但他的这个反应,让当时的我认为,是我做错事了。我甚至在当下怪罪起了我的朋友,为什么她不像我一样会忍受?上车难道不应该遵循司机的安排安安静静的,不要提出这种过分的要求吗?
在那个瞬间,我只是感受到强烈的不适,但我也从朋友的语气和眼中感受到了她的“大无畏”,仿佛她提的这些要求是如此的合情合理。我受到了强烈的冲击,尽管当时的我觉得这件事对我影响不大。
但在二十年后的今天,我仍然记得当时的车内气氛,它在我的脑海里是如此鲜活。
这就是冲击所带来的的影响吧。
带着类似价值观进入了初中,并开始了寄宿生活之后,我的遭遇好像也是一种必然。我陷入了一种对“秩序”的崩溃中,我不明白为什么读书升学,我就一定要离开家里在学校寄宿而不是在家,明明家附近还有其他的学校是不需要住宿的,但我要上的那个学校是当时我们县里最好的初中。
因此父母觉得我要上那个初中。
我陷入了巨大的分离焦虑中,尽管当时我还不理解“分离焦虑”的存在,并且它正在发生在我身上。
我开始装肚子疼,逃避住宿(虽然我的肚子当时真的疼了几次),去医院检查出来我患有急性肾炎的时候,我当时第一反应真的是,really?这么巧吗?太好了吧可以回家了!
但这种当然撑不住几天,我又被送回了学校。当我频繁使用这个伎俩的时候,肯定就不管用了,父亲的暴躁脾气如约而至。我甚至记得在某一天送我回学校的时候,他发着脾气开着故意别旁边车道的公交车,就因为刚才公交车挡道了。一边危险动作一边嘴里骂,“你刚才不是想别车吗,现在别啊!”我当时内心的恐慌来自于身旁的父亲的怒气,我甚至觉得当下被车撞了可能都比他发脾气更好过。但心底里也残存着认为,这件事不会发生,所以父亲的怒气才更可怕。
这一切的结束,在某天晚上我在跟母亲谈电话时,同宿舍的人朝我床上泼水而我惊叫(那水其实也就是手捧左右的大小)——他们终于发现我在学校受到了欺凌。
我记忆里已经有点模糊了,好像是此事以前他们就已经模糊得知我在学校的状况并不好。但我一直隐瞒,我也没敢跟家里说,而且我每次说我的境遇的时候总是下意识地进行优化。例如我最喜欢的饭盒被同学塞进死了的蟑螂,我吓了一跳,觉得这个饭盒我洗不干净了,不能用来吃饭了,中午打电话给妈妈说能不能帮我送饭,我饭盒里有个蟑螂(却不说是同学放进去的,还是说了?我已经记不清了)。我能明显感受到我妈的不耐烦,她当时还在上班,她就直说饭盒洗干净就可以用了,为什么不能用不能去吃饭呢?但我当时的心理,只觉得这个饭盒太脏了,真的太脏了,再也不能用了。
最后我妈还是担心我没饭吃,给我送来了。但来了还是责怪。
我已经记不清我为什么会受到同学们的排斥,可能是我彻底丧失了跟同学、正常人相处的能力,我仔细观察着周围的所有人,仿佛他们所有人都来自与我不同的星球,在做着一些在我家里绝对不被允许的事。我对着一切充满了新鲜和好奇,还有茫然失措。
最终我彻底变成了异类。
家庭里带来的压抑总是与爱并存交织,你无法彻底分清楚到底哪部分是纯粹的爱,哪部分是单纯足够杀死你的压抑。
可能有些是表达方式错了的爱,例如我的父亲在我初中的时候给我做了一个相框,去晒照片的时候特意选取了我的几张照片做成了一个长方形精致的相框,回来兴冲冲地问我好不好看,喜不喜欢。但那时候的我,真的觉得,那几张照片里面的我,太丑了,真的太丑了。
不知道哪天哪里来的勇气和表达欲,我跟他说,我真的不喜欢这几张照片。他一再兴冲冲地问我怎么不喜欢,多好看之类的,一再寻求我的确认喜欢。但我的回答始终是我不喜欢。
他终于爆炸了。怒气摔门而出,正如他每次发脾气就在家人面前摔东西一样,有时候是手机,有时候是圆珠笔。有一次他往地上使劲摔了圆珠笔,圆珠笔被摔的粉碎,我压抑了自己的恐惧,在母亲面前想要表达“正常无事”的状态,于是若无其事地捡起还完整的笔芯说,这还能用,多浪费啊,我正好可以放到我的笔里面呢。我当时只是感觉母亲有点不是我想象中的反应,也敏锐地觉得当时的情境并没有我想象中的“无事”,但已经是我唯一能够保护自己的方式。
同样,表达对相框的不喜欢遭到了全家人的围攻。母亲、奶奶都在说,这个是爸爸一番心思给你做的,你为什么不喜欢呢?
可是我就是不喜欢,为什么要剥夺我表达不喜欢的权利呢?为什么不能商量好了再做呢?
再加上父亲家庭的强势,我们从来没有跟爷爷奶奶分开生活过。奶奶对父亲的偏爱是非常俗套的封建,行动和话语跟电视剧里演的婆婆别无二致。爷爷年纪大了,耳朵逐渐不好也不愿意带助听器,加上长期被奶奶管住生活,已经逐渐失去了独自生活的能力,每天拿着手机就活在了自我的世界中。
那天在电饭锅里蒸了一个碗碟,我要吃的几个肉丸子因为母亲懒得再另外洗一个锅碟了,就也放到他们的菜碟子中一起蒸了(没错,他们每天都有专用的菜,其他人不能染指的那种,平常奶奶会一点点安排分配好爷爷所吃的东西,爷爷是不被允许往桌面上其他菜碟里伸筷子的,奶奶会对我们吃的东西嗤之以鼻并且发表负面评价。)
吃饭前大家上桌,我先拿了一个碗把要吃的装上(那几个是他们并不吃的紫菜肉丸子),但是当我夹到第四个还是第五个的时候,爷爷用筷子狠狠地打向我的筷子,用脏话骂了我没家教,拿这么多菜。
这大概是发生在约莫一两年前的事,当下我完全震惊和冲击了,第一反应就是顺从,刻在骨子里的顺从。
也是从那个瞬间开始,这个爷爷已经彻底不再是从前接我幼儿园放学的爷爷了,也只不过是一个我眼里看来失去了感情的陌生人。甚至是怪物。
爷爷发脾气的时候全家都要劝,都要顺从。搬家之后有一次我上厕所,那个厕所是“爷爷奶奶专用”,因为家里两个厕所一个在主卧是父母用的,母亲睡了我不想打扰就进了外面的厕所,但这个厕所实际上是归属权并不在我。我没开灯,正在释放内存,爷爷在外面想开门,我反锁了,我听到声音就说,我在里面。但耳背的爷爷根本没听见。
他在门外仿佛一个巨大的可怕怪兽,一直疯狂试图开门,骂脏话,甚至开始翻找钥匙在哪想要来开门。奶奶晚上睡得特别沉,根本听不见。
最后我赶紧出来,他继续骂脏话说我不出声。
我那时候只觉得恐惧,后面却觉得悲哀。
我绝对不想要成为这样的老人。
当我大学毕业在外地开始拥有了自己的生活,每次回家大概1-2个星期不到我就会迎来一次彻骨的情绪崩盘,仿佛是我在外自由生长的枝叶被狠狠重新塞回盒子里那种锥心和残忍的疼。
例如无论说几次奶奶都不会关上跟我房间门正对着的他们专用厕所的门,因为要通风;早上刷牙洗脸也不会关门,而我因为各种各样的理由不得不做我最讨厌的熬夜的时候,早上我就会听见他们用牙刷疯狂击打不锈钢漱口杯的声音,仿佛是在用牙刷在我的脑壳里绕圈击打。
我真的很想睡觉,我真的不想熬夜,我也想保证睡眠时间。对作息的负罪感和数次要入睡都被打断的烦躁,终于让我爆发。
我几次都想要忍住,不要像小学开始的那样自己用两只脚疯狂捶打两腿。
但我做不到。
于是总是把两只脚弄得全部是淤青才罢休。才能停下来。
忍住不用头敲墙已经是我最大的本事。(因为还是怕脑震荡有后遗症的危险,而淤青大概在两个星期内就会消除了无痕迹。)
幸运的是我收到的爱好像也有一些。父亲总是用金钱在最关键的时候给我提供必须的支持金额,在我跟母亲说了我的喜好之后,她会在其他人想要越界的时候拦住。
我在吃饭的时候有自己的勺子,而其他人总会想要“借”我的勺子来勺汤汁什么的(而不是自己再去取一个),我非常讨厌,我只是想拥有我可以自由使用的勺子而已。
母亲在不久前的一次饭桌上,在父亲想要再次拿起我的勺子的时候拦住了,说你去拿一个新的,她不喜欢。
很小很小的事,我也一直记得。
好像终于拥有了一点与年少的自己,以及与母亲和解的微小力量。
大学阴差阳错读了我其实很喜欢但不自知的中文系,毕业之后进入光鲜亮丽的公司为了挣钱也一直升级打怪,但其实我往上努力最大的动力也只是遇到了我认为超脑残的主管,而我“不想被人管”。我想象里的打击越大,我就越有反抗力和行动力。
在最后选择在28的时候考研,第二次29岁的时候才成功入学,成为别人口中“有勇气”和“佩服”的人。而我只是觉得,我没什么可以失去的,我想做就去做,仅此而已。
我仍然和大部分普通人都不一样,我尝试去做过普通人,但伪装失败。
我现在的生活虽然也不富足,但生活水平没有多大下降,焦虑也更多只是来源于自身。但所有的自我觉醒,的确来源于学习。广义来说可能是书籍、影视、教育,让我产生了找寻自己的动力,以及往外走的通道。
读书和教育真的能够改变人,特别是帮助人从家庭里摆脱出来,成为自己。
拥有聪慧目光的人总能够从书本中发现一个全新的世界,有莫名其妙的直觉帮助自己逃离深渊。
一不小心多写了。
敬“educated”。
我是K酱
写写故事聊聊人生小说只是虚构生活总会更精彩想要遇见每一个臭味相投的你
kath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