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游记
(一)
如果从今以后有人问我,去登哪座山能看到最美的风景,我一定毫不犹豫的说:*山。我可能还会加上一句:千万不要雨天去,除非,你运气和我一样好。
虽然是一次说走就走的旅行,但我在走之前还是做了一点准备的,那就是——一份网上查的攻略,和一大袋零食。作者呕心沥血写出来的长长的攻略我看过之后唯一记得的一点是:下雨天千万不要去*山。
11月3号早晨,拎着袋子背着包,我站在*山站外的雨中懵了。天气预报再再再一次欺骗了我。但是让*山山顶*金位置“光明顶山庄”的房间都已经订好了,虽然是20人间,但还是让我肉疼的花了元。我能怎么办呢?我当机立断,上山!
索道车窗外的*山
差不多3个小时后,我从索道缆车上下来,随着涌动的人流出站,一阵阵风夹杂着雨扑面而来,风吹得我风中凌乱,几乎要唱出来:冷冷的冰雨在我脸上胡乱地拍。我手忙脚乱的套上车站兜售小贩那里买来的雨衣。我背的包太大了,雨衣前面扣子扣也扣不上,相机挂在脖子上,支棱着露出来,我一手扶着它塞进胳肢窝,另一只手拎着我带的食物。也顾不得雨衣穿反了就低着头跟着人流匆匆往前走。果然,没走几步,我发现就像班车售票员说的那样——啥也看不见。我那一点点能够看到云海的幻想破灭了。除了中间的石阶梯和两边的树,一片白茫茫的雾。沿途路过一个个观景台,牌子上写“始信峰”,我站上去往外面一看,对着一片白茫茫的雾,“哦,原来这就是始信峰。”然后往前走。我看了看脖子上的相机,觉得它就是个累赘。一开始还关心哪里有个景点,后来就直接开了高德往光明顶宾馆闷头赶路。走到一半发现:emmm……我拎了一大袋零食,没带水。杯子里就剩了一口——火车上刷牙剩下的。*山上有人力挑来的矿泉水,15一瓶。
高德上计算的20分钟路程走了差不多俩小时,一直是向上的石阶,12点半左右,火山也到达了宾馆和我会合。我们边聊她前一天的古镇之行,边吃东西烧热水,准备听天由命。到两点左右,不知是谁,一指窗户——看!雾散一点了!远处的山峰在雨雾缭绕中露出头来,宛若仙境。好家伙,那一瞬间的心情简直是雨过天晴。我从床上跳起来,把热水灌满水瓶,“走!咱们出发!”
《雾散后的*山》
毫无计划的,两个人走走拍拍到了西海饭店附近,再走就要到西海大峡谷了,天快黑了。于是继续毫无计划的走走拍拍原路返回。想了想来时看到的气象局落日预报,30%的概率出现落日,再看看雾蒙蒙的天,我俩原本“不管多大几率都要回去等一等奇迹出现”的想法没能坚持下去。走到一半突然听见山上传来阵阵尖叫,我们一愣,从树林间望过去,一片火红的云霞突然出现,簇拥着太阳,我们才反应过来,日落了!
我俩拔足狂奔,往光明顶的方向。我扛着相机背着包,看着长长长长的台阶仿佛没有尽头,有点欲哭无泪。当即改道——白云宾馆(那里虽然没有光明顶高,但视野不会被树木挡住)。边跑边回头看日落的方向,就怕太阳一下子落下去了。扛着相机背着包,在快要突破人体极限的奔跑中,我仿佛才尝到了与时间赛跑的滋味,小学时候背的珍惜时间的各种金句一瞬间全涌上来,这个时候领悟时间的意义让我有些哭笑不得。突然,天地间昏暗下来,光线昏暗而诡异。我们停下了脚步,抬头屏息。时光仿佛静止,只有太阳散发着有点诡异的橙红色的光芒,光晕大得异常,亮眼而温和,仿佛佛光普照。我想起科幻电影里那种异象降临的情景。我合上张开的嘴,举起相机透过重重树影咔嚓的照了一张。然而事后翻看照片,远远传达不出此情此景的震撼。
就这么一瞬,静止的时光仿佛恢复了,光线恢复了正常。落日的方向出现了余晖映衬的云霞。我们继续狂奔。到了白云宾馆门前的空地,那里已经挤满了人,举着大大小小的相机手机。顾不得喘气,我冲进人群,站上了台阶。太美了。找不到任何语言来形容。我一瞬间连呼吸都忘了。辽阔的云海铺满了度,仿佛就在我们脚下,远处的山峦若隐若现,日落的方向的云层层叠叠,地平线沉浸在一片安宁的金色中,天幕一片瑰丽。一起见证这一刻的游客顷刻之间仿佛有了某种联系。面对大自然的震撼,人类往往流露出相同的感情。
旁边有人用破音的嗓子说:“本来说五点十七日出,这都等到二十了,大家都快放弃了,突然挡住太阳的那一片雾就散了,太阳就露出来了,天呐,简直是奇迹!”我屏息看着,生怕少看一眼,因为知道稍纵即逝,我几乎快被这美景逼得局促不安,想拼命做点什么。我不停地举起相机想记录下这景像,发现拍不出它万分之一的美。这一瞬才知道,身临其境的意义。我彻底拜服于自然了。远处的导游看着天边对着游客说:“我带团这么多年了,这景色,很罕见。你们真的幸运。”
幸运的我们回到了我们的二十人间,大家七嘴八舌激动的讨论着,话题无一例外都是下午的奇观。我也高兴的对火山说,是不是我来之前点赞的各种求好运,锦鲤微博起作用了,毕竟我以前从来不相信这种东西,这次为了*山的旅游才试的。这时我才弄明白那么多信那些的人的心理:有时候觉得太幸运,要给好运找个理由。
晚上大家早早睡下了。
拍不出°云海环绕的全景和落日余晖的绚丽
梦中的仙境
(二)
第二天4点50,闹钟一响,我诈尸一样从床上坐起来,“咣”的一声撞到天花板。悄悄洗漱好出了门,外面还空无一人,酒店灯开着,散发着昏*,静谧的夜里,雨飘落下来,冷冷清清。我披上雨衣,下了台阶。隐隐约约听到远处有人在说话,跟着他们的声音,我一个人在黑暗中摸索了快半小时才走到所谓的看日出“最佳地点”——光明顶,那有四个人正在雨里嬉闹,没开灯。他们一边期待日出,一边怀疑没有日出,一边自嗨,一边自嘲。我是第二波到达的人,选了个最佳位置站好,听着他们从光明顶扯到张无忌,从张无忌扯到金庸,我在黑暗里咧着嘴暗笑,虽然没有插话,不是他们的一员,但在场的我居然也有一种莫名的参与感。真是一群童心未泯的孩子头,这一刻我觉得黑暗中这群人很特别。
等到天亮了点。人逐渐多了,大家举着相机,小心翼翼,絮絮低语,他们有些低头吃着早餐,有些抱着还在熟睡的孩子,有些低头玩着手机。我环顾四周,才恍然发现,我居然再也认不出来刚刚那群人,我突然意识到,原来我们都是平庸无奇的。我们都只是这浩浩荡荡的从自己日常生活中逃离出来的*山游客中的一员。
等到六点三十,天已经大亮了,四周仍然雾蒙蒙,日出的东方一点动静都没有,我站到手指冻僵,等来了火山,端着她带来的半杯温热的香飘飘,我的身体从指尖开始回温。人陆陆续续的快站满了观景台,现在又陆陆续续的走了。奇迹终究没能再次出现。我转身对火山说:“走吧。”我想,太阳一定在某个地方升起来了,虽然没能看见,但我在这里——光明顶,迎接了它,看着天色一点点亮起来。突然就有了那么一点点仪式感。
这天的行程很赶。也真的让我明白了什么叫稍纵即逝,什么叫风云变幻,还有,什么叫,无敌好运。
从光明顶出发的时候还是在下雨,我们又开启了蒙头赶路模式,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一路哀叫着祈求着:雾啊,快散吧,太阳啊,快出来吧,快走到西海大峡谷的时候,我忍不住吐槽:天啊,虽然昨天看到了云海和日落我已经很满足觉得不负此行了,但是太阳再不出来我们今天的行程算是废了。正想着,穿过了一线天,视线陡然开阔,透过石壁上一个小小观景台,我去,“快看!雾散了!”我们激动的在那个小小的观景台上拍了好久,庆祝着雾终于在我们马上要下峡谷之前散了一点,一直在下雨也奇妙的停下了。
《雾散了,耶!》
《水墨*山》
下峡谷那个路啊,有人看着腿就发软,偏偏前面的韩国大妈们还要堵在狭窄的栈道上拍照,也不管后面的人不停地叫嚷——反正她们也听不懂。但她们的行为并不是不可理喻,因为那景色,真的壮观。大自然的*斧神工,起落间自有一番气魄。那种武侠片,玄幻片,要是这种地方拍多么带感,我幻想着世外高人或者直接说神仙在那些险峰断崖上飞来飞去的样子。本着不被旅游团夹在中间,尽量省时间的原则,我和火山能赶路尽量赶路,在赶路的间隙在观景台匆匆拍几张照片。有时候低头赶几步路,抬起头准备拍照,景色没了——雾又遮住了。有时候连拍几张,拍完才发现,前几张好好的,后几张雾蒙蒙啥都看不见。还好,大多数时候老天还是眷顾我们的。
《上山容易下山难》
就这样赶到谷底,我们花一百大洋做了地轨缆车上峡谷,除了通向云雾深处的轨道,我们眼前一片白茫茫。
《驶向云端》
登天都峰之前,雨又下起来了,四周恢复一片寂寥的白。我披着雨衣,火山打着伞。天都峰脚下,看着60度左右倾斜的上山石梯,火山再三问我:“我们还登吗?”“登啊,怎么不登?也许我们到山顶太阳就出来了呢?”我回头望她,然后转身手脚并用的上去了。我边怕边侃道“我今天就算四肢着地,真正的用爬的,我也要爬上去。”雨落在眼镜上,糊了视线,眼前就只剩下这长得永远走不完的石阶,目光所及自己的手,按在磨得锃亮的有些坑坑洼洼蓄着雨水的石阶上。
出乎意料,登山路并不像我们想的那样漫长,我们用了半小时左右就到了传说中最险的天都峰鲫鱼背——离山顶不过几分钟路程的地方。坐在旁边休息了一会吃了点东西,除了脚下的路,四周一片白茫茫,我自嘲的说,到网上搜搜图片吧,看看我们来到的鲫鱼背是个什么样子。结果刚打上“鲫鱼背”,第一个下拉列表就是“鲫鱼背死亡人数”。看了会图,我性质缺缺的拿起相机准备拍几张雾蒙蒙光溜溜的鲫鱼背游客照,突然有个人喊起来,“快看!”。我们望过去,天呐,仙境。她的同伴,一个亮*色衣服的女孩恰好一个人站在那里,在她背后的远处出现了一小方蓝色的天,澄澈得像仙境里的一个湖,上面飘着几朵云,山峰露出一点点头来,像是想象中蓬莱仙境的样子。四周的雾突然就凝成了云,软软的,一层层,像凝固的棉花糖波浪,罩在山头上。这一刻,山上在场的几乎所有人都举起了相机。
虽然这样的景象就只有那几分钟,仿佛专为我们准备的,让我们窥得一点点天机,我们得意的在那上面拍了个够。最终上了山顶的时候,在一片雾里拍下了笑得灿烂的合影。3点左右,我们下山了。
(三)
这一下就是两个多小时。虽然看过攻略的我早有心理准备,但是看到那接近85度的台阶,以及旁边的悬崖绝壁万丈深渊的时候我还是忍不住有些腿抖。看着石壁上一个个或凸或凹的扶手和一级级台阶,我有些发怔。
我想象着那些开山的人,用手一点点在这绝壁上凿出这些扶手,石阶的情景。那是多大的人力物力的消耗,那是多少鲜血换来的对自然的改造。陡峭的山崖上,一切现代机器都失去了用武之地,他们只能像今天的那些挑山工一样,依靠着纯粹的人的力量和胆气,一点点把这座千古存在的山峰改造成今天的“天都峰”,供一代又一代人挑战自我。也只能是“挑战自我”,而不是挑战天都峰,更不是征服天都峰。要说挑战,很多年前那第一代开山的人做到了,那是一场壮举,和历史上一切伟大的工程的铸造者们一样——他们也没有名字。但是至于征服,很多年前的人没有做到,很多年后,人类一样做不到。沧海桑田,在自然面前,人类是无比渺小的。
这样的路,我们走了一个小时。到了地图上标明的半山寺的时候,路没有那么险了,楼梯和普通楼梯一样缓,也没有了那些对胖子不友好的犄角旮旯的洞穴要穿过。我们以为终于下山了,因为要赶五点的出*山风景区的车,所以我们到半山寺后也几乎一刻不停的走,不停的下下下下,我这才知道,下这样的普通楼梯也是能把人折腾到半死的。撇开那些两旁是万丈深渊的险峻的下山路,普通的台阶更令人抓狂。一级一级又一级,没完没了,在这样的单调乏味中,人的毅力显得不堪一击。
我的情况很不妙,我以为*山的路难不倒我,随便穿了双帆布鞋,还是高帮的,裤子也是紧身的牛仔裤。至于登山杖什么的专业设备更是没有,背着个累赘的大包。快下到半山的时候腿脚就因为肌肉长时间太过紧绷开始疼痛,半山寺过后的路可以说是更遥遥无期,本来以为快到了,我们找了个从终点——慈光阁过来的人问了下,人家淡定的一抬头说“还早呢,我们从那走到这花了好几个小时。”同行的前前后后这批人一边自己抱怨,一边互相鼓励着。只因为我们都有唯一的目标——走到山下,不,爬也要爬回去。
回程路上遇到小松鼠本鼠
紧绷着走完了那些险峻的路又下了这么久的楼梯没休息,我的腿一用力就像抽筋一样的疼,肌肉僵硬成一团,但是力气却使不出来,几乎站不住。再疼全身的力气也要用在腿上,用力到发抖,因为一旦松懈一点立马就要一屁股坐到地上。我似乎在一点一点的失去对腿部肌肉的控制力,疼痛感却是异样的清晰,抖得厉害,整条腿仿佛就剩两根骨头撑着。整个脚从脚趾到脚脖子,没有哪处不疼,我试着把身体的重量集中在膝盖上,仿佛听见关节摩擦“蹦嘎嘣噶”的声音。火山扶着我一起试了试她的“蹦跶式”走楼梯法。“咔”的一下,我的大腿骨跟小腿骨毫无缓冲的在膝盖激烈的冲击在一起,原本膝盖就容易受伤的我冷汗都下来了。膝盖里像是插进来一把刀子,我一动它就在一刀刀剜我的骨头。
我姿势怪异的慢慢走到路边一块石头上瘫了下去。松了松鞋带,火山扶我起来,我们继续下山。我不知道我是怎样走到慈光阁的。只记得当我们终于看到这座古朴的阁楼的时候,我心里那种“仿佛老了很多岁”的沧桑感。
就这样,我的正式的*山之旅结束了。11月6号,我回到了我的学校。两条腿仍然一用力就痛,走路姿势诡异,看见楼梯就发怵,我这些小小后遗症不知多久能好。但是现在要是有人问我,我的*山之行怎么样,我会发自内心的说:酷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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