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部此前在两岸都“零差评”的影片,在笔者看来,却有非常多的致命缺陷。台北的女孩白白来到台东的音乐学院攻读研究生,做了李教授的助理。李教授喜欢上她,一天在办公室里强奸了她。事后,白白心情悲痛,教授去安慰她时,她靠到了他的身上……那之后,两人开始了自愿的性关系,但是,白白还是很压抑,并且自杀,两人间的关系被披露出来……
学校心理咨询师的王老师请自己的好朋友方姓女律师做白白的代理,起诉李教授;而李教授这面的辩护律师是他的太太。影片的结局是,李教授意外死亡后,他被判有罪,李太大代为赔偿受害人……影片有很多情理不通的硬伤,这些显然都是为了突出主题服务的。医生说白白有创伤后遗症,但是,如果真是如此,怎么可能又有后面自愿的七次性关系?一些自称女权主义者的人称之为“斯德哥尔摩综合征”,即受暴者同情并且爱上施暴者,这种指控的本身“一刀切”地剥夺了女性的自主选择权。影片安排白白在海边自杀,非常唐突,和前面的情节脱离。事实上,一边自愿地保持着后来的性关系,一边又出现严重的心理问题,以至于自杀,这些同时出现在一个女孩子身上,本身就很不合理,如果说白白真是受了创伤,就不会再有温情的性爱,更不会说“我也许是爱他的”;如果没受伤,又突然自杀……
如果说编导在白白这个角色的安排上仅是体现了不合理性,那么后面的诉讼情节则更容易造成质疑。学校心理辅导中心的王老师,找老友方律师代理白白起诉。而白白此时完全没有起诉的意愿,于是王、方二人用种种手段诱导她。律师是否可以针对“强迫性交”的公诉案件这样诱导当事人,暂且不论;作为心理工作者则有所谓“价值中立”的原则。对白白的劝说中,王老师和方律师是有自已的价值观的,其中还有传统的婚姻观的压迫,对于咨询师来说已经是不尊重当事人的自我选择了。方律师说:“你想想,在他的世界里,还有多少个像你一样的人;你再想想,他回家之后过的什么样的日子?在他眼里,你一点也不特别。你要为这样的人赔上一切?”
王老师和方律师真的关心白白的身心健康吗?我们完全看不到。因为她们从来没有真正问过白白自己的感受,只是一个劲儿地鼓励她站出来和“坏人”斗争。她们关心的,只是要将与女学生发生性关系的大学教授送上法庭而已,因为这符合她们的性别*治的理想。有意思的是,对于白白说“我也许是爱他的”,王、方二人坚定地认为这不是爱。爱取决于每个当事人自己的定义,她们不是白白,怎么知道那不是爱?因为,在她们的价值观中,存在权力关系的两个人之间,不可能存在爱,只会存在基于权力的要挟。但是,每个人对感情的定义是不同的,我们谁能够说出一个普适的爱的标准?
在她们看来,白白是被诱骗了感情。但是,她们对白白所做的,不同样是“诱骗”吗?白白是在方律师的那番诱惑话语之后,去隔窗看了李教授家中的家庭温情的瞬间,感到痛苦,从而决定起诉的。方律师在法庭上质问李教授:“白白干起来和其他学生感觉有什么不一样?”在笔者看来,这等于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直接指责教授与其他女学生也有过性关系,这虽然可能属于法庭许可的“诱供”范畴,仍然让人感觉是对仅是“犯罪嫌疑人”的李教授,甚至是对白白的污辱。难怪法官也一再对方律师提出警告。但方律师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方律师的“浩然正气”来自于,在她的眼中,这个法庭是父权制社会下的,以男人的利益为基础设立的法庭,我挑战它、蔑视它,才是真正维护妇女权益。
在某些人的心中,对所谓“妇女权益”的维护,就可以到这种无所顾忌的地步。她们真的还是在维护妇女权益吗?笔者怀疑她们只是在维护自己的*治信念而已。注意:是她们自己的*治信念,不是当事人的,也不是所有女人的。法庭中的另一段问话也非常荒唐。方律师问另一位女生:“你的指导教授也是李教授对吗?所以他是决定你毕业论文过不过关、分数高低的人对吗?”方的意思是:作为指导教授是对学生有“生杀大权”的人,所以敢于对学生进行性侵,而学生受了侵害也因为害怕自已无法毕业不敢说出来。这显然是一群完全不了解大学规则的人想象出来的构想。指导教授哪里有那么大的权力?方律师等人仍然坚定地在法庭上声称:“李教授掌握了每个学生的生杀大权,在这样的利益结构中,怎么能指望受害人主动吐露心声?”如果律师明知李教授没有“生杀大权”,只是把这些当作诉讼策略的话,那让人觉得这律师也太阴险了。
影片最后,在李教授死后,还有许多女学生控诉他强暴,而法院都判决了这些女生胜诉。人都死了,无法反驳,死无对证,如果要胜诉必须有极有力的证据。而熟人性侵,本身证据就非常有限,怎么在人死后收集到确凿证据进行有罪判决?除非那个教授死前便都向法庭主动承认了这些,而从影片情节中完全看不出来。为了体现所谓的“*治正确”,编导完全不管这些。方律师等人自认为真理在手,便按白己的意愿无所不为,一切都可以凭着自已的价值观来宣判,将自己心中的“坏人”置之死地,再踏上一双脚!反对性侵,绝对没有错。但是,要注意方式方法,否则只会暴露出自己的无法无天,使自己的友*远离自己,并且与性别平等的理想背道而驰。
影片中的另一个“正面人物”不能不提,那便是男孩子木宏。他一直单恋着白白,当得知李教授与白白的关系后,愤怒地冲进教室痛打李教授,影片编导似乎对这种“惩恶扬善”赞许有加,至少是表达了高度的“理解”。但是,他的行为不是来自霸权主义男性气质的占有欲吗?我喜欢的女人的“贞操”让你夺走了,所以我要对你施暴。如此鲜明的男性霸权,编导却不谴责了。好的电影要展现人物和时代、社会的关系,以及复杂性,而这部电影,为了贴好人坏人的标签,连逻辑都不要了。一句话,这部“零差评”电影,其实只是一部“反性侵意识形态宣传教育片”而已。